进退维谷的池史彦

2014年12月13日被中国政府确立为首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并将成为一代代中国人记忆中的重要元素。这看似与汽车无关的日子，却与汽车有着直接和间接的影响，并成为影响日本汽车在华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对此，或许日本自动车工业会会长池史彦比其他人的感触更深。

同时身为本田董事长的池史彦认为，若想在全球取得成功，必先在中国取得成功。然而，和通用前后脚进入中国市场的本田，却没有像通用发展得那么好，尽管本田在美国发展得非常顺利，甚至在日系车的压力下，通用曾经进入了破产保护，福特甩卖掉所有多余的资产才免于破产，克莱斯勒被菲亚特兼并。但如今，本田因在中国经营业绩未达预期，市场份额下降，高层纷纷自动降薪。但自动降薪就能解决问题吗？即便是当年被奉为日本经营之神的本田宗一郎在世，或也难以扭转当今的颓势。

其实，1997年之后，日本大型汽车制造商纷纷进入中国市场，而且在中国市场迅速成长，曾有日系车企的高管在酒后说：“中国人对历史的健忘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否则很难想象我们在中国能够成功。”然而，2012年日本野田政府执意将钓鱼岛国有化，揭开了日本侵华历史的伤疤，使得日系车在中国的发展遇到了始料未及的困境。当日本车企将希望寄托于安倍晋三时，没想到安倍更是变本加厉，甚至在这个揭开的伤口上撒盐。政治上的逆风使得原本“政冷经热”的局面转变为“政冷经冷”，在中国经济增长的大背景下，中日贸易却呈增长下降状态，日系汽车在华份额同比下降的态势至今不见逆转。如果说上任会长丰田章男恰好遇上了中日关系骤然降温的时刻，那么池史彦遇到的则是冰河期。

日本自动车协会的宗旨是：致力于日本汽车工业的健全发展，从而为经济发展和国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作出贡献。在日本经济多年低迷，当下更是呈现负增长的时候，日本汽车工业已经成为日本经济最强劲的、也是的唯一支柱。前些年，日本早已认定其汽车产业将成为淘汰的产业，这也决定了日本汽车工业在海外求生的宿命，从战略角度审视，如果日本汽车工业无法在中国获得成功，对于日本经济的影响将是不可想象的。在此困难的时刻，企业对日本自动车协会的期盼自不待言。毕竟日本的国债来自本国企业，汽车企业自然是最主要的债权人，但池史彦能否发挥一些对政府的影响力，在扭转中日关系方面做点贡献？否则难以扭转和走出日本汽车在中国市场的困局。

实际上，美国三大当年的做法似乎值得池史彦借鉴。在中国加入WTO之前，美国每年要审议给中国的最惠国待遇问题，每次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通用、福特、克莱斯勒都要游说不同党派的议员，争取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此间，美国三大汽车公司在中国获得了很好的发展，也是在中国发展的历史上最好的一个阶段。或许，日本汽车工业会能够在相关方面做点工作。但与中美关系不同的是，中美之间没有领土争端，而今中日关系不仅涉及领土争端，还涉及到对历史的认识问题，核心是牵动两个民族之间情感的大问题。因此，在改善中日关系方面，日本汽车工业会能够发挥作用的空间远不及当年的美国三大。但静观其变也不是办法。

近来，有一种观点认为，日本汽车工业之所以在中国市场上“战败”，根本原因是技术落后。虽然这种观点有些偏颇，但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在向中国投入技术的问题上，当年日本汽车工业会的态度是保守的，因为他们总结了摩托车工业被中国企业击败的教训，总结了白色家电被中国企业击败的教训，因此对华技术投入相当谨慎，以至于被对手远远甩在身后，却依然不顽固地将问题全部推在政治方面安。看看在中国市场上年产100万辆以上的企业，几乎都在零部件本地化生产方面做得相当出色，以此审视日系企业，他们或许还没真正融入中国市场。新时代的汽车工业与上世纪的汽车工业有个巨大的区别，那就是开放性、互动性推动着产业链条上各个环节的技术革命，并不断降低着成本，日本汽车工业会在观念上的落后，使得日本汽车工业丧失了在华的战略机遇。或许，到了日本汽车工业会认真反省一下的时候了，也许在中日关系低迷、在日系企业整体处于被动局面的当下，恰是最佳的调整期和体系的重新塑造期。

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公祭日的确立，无疑会唤醒那些患有历史失忆症的年轻人，并因此影响他们对日系汽车的感觉，进而影响日系车在中国的销量。但从长远看，影响的大小取决于中日关系的基本走向。例如，美国对珍珠港事件有纪念日；日本有两所和平公园，都是纪念原子弹爆炸受害者的地方，无论美国人还是日本人，当进入这些纪念场所时，心灵都会为之震颤，但日美经济关系并未因此受到影响，因为日美政府间的友好关系牢不可破。但近些年，对日系车的影响将是不可避免的。从公关角度看，池史彦应当做的似乎是切割日本汽车产业和日本右倾政策之间的关系，否则，很多中国人说到日本汽车会联想起这样一个循环：汽车——纳税——日本政府——扩军——钓鱼岛——南京大屠杀……。但真的敢切割吗？日本右翼会怎么说？池史彦如何平衡这种复杂的关系？

为打开中国市场，日本汽车工业会做了大量工作，如今更需要站在历史的角度，站在战略的高度来审视当前所发生的一切，基于日本汽车工业会的宗旨确定具体工作和目标。本田宗一郎之所以被奉为经营之神，其精明未必仅仅来自经营本身，或许更离不开其对企业经营生态的维护。当下，池史彦似乎应当从本田宗一郎身上学习些什么，将困境中的日本汽车工业拉出泥沼。

日本政府要求中国政府不要进行仇日宣传，而中国政府却要让全体国民勿忘国耻，并设立了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公祭日。随着中日两国在历史问题上交锋的加剧，在钓鱼岛问题上的互不妥协，日本汽车不由自主地被卷进了一个硕大的政治漩涡，难以自拔。对日本经济而言，中国市场太重要了，对日本汽车产业太重要了，在此谷底期想起了英国的浪漫主义诗人曾写的一段诗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当然，这既考验池史彦在产经方面的智慧，也考验政治智慧，以及洞见未来的战略眼光。池史彦将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结果如何？我们将持续关注，并将池史彦选为本期一周新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