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经济学家马光远

谢卫列：第十三届中国主流汽车网络媒体高层论坛的主旨演讲嘉宾是独立经济学家、民建中央经济委员会副主任马光远先生。大家可能还记忆犹新、在去年的主流汽车网络媒体高层论坛上，马光远先生振聋发聩、高屋建瓴地向汽车产业的发问：有谁想过中国汽车产业的产销量见底的天花板到底是在哪儿？一石激起千层浪，当时这个基于产业战略制高点的视角引发了行业的震动！今年我们再次请来马光远先生，请他就宏观经济下的汽车产业与互联网经济的新局势发表独立见解。我在微信上写过，听了马先生独树一帜的见解，那是：马上灵光看得远啊，好了，现在就请马光远先生发表演讲！

马光远：我一直强调我是不属于汽车行业，但是我也一直强调我属于这个行业，因为我是这个行业的用户，这个行业本身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中国经济风向标重要的关注点。

去年我在主流汽车网络高层论坛上问汽车产业到底见底是多少这个问题也跟中国宏观经济是不是见底有关系，从去年到现在我的整体感觉是，大家对整个经济非常迷惘——企业家、地方官员，包括专家学者对中国经济下一步怎么样、都失去了方向，无论是中部、东部还是西部，现在大家面临的问题基本是一样的！2008年的经济数据下滑，但是我自己深刻的感受到大家的信心没有丧失。每一个人都想着只要让我干，我肯定能够干起来，汽车产业是这样，房地产业也是这样，股票想干起来，当时没有干起来，其他的想干都干起来了。今天到经济再次下滑的时候我们看到大家的信息已经到了非常低的低点；今年一季度上半年的数据来看，应该说按照常规的评价标准是比较差的，包括汽车行业也没有完成自己的产销目标。对这些数字究竟怎么看呢？

我觉得这几年关注中国经济，我的最大感受是——大家都有点偏于乐观，每个人对中国经济的下一步，包括中国经济下一个周期如何去走，想当然的以过去30多年的表现作为参照点；肯定的讲过去30多年真的是不可参照的，我们真的进入一个新常态，新周期，这个新周期经济的一切表现，产业的机会都跟过去30多年不一样！最大的不一样是：过去我们是一个短缺经济，一无所有，任何一个行业只要干出产能，一定可以卖出去。下一个周期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在过剩的情况下怎么玩儿，你们玩儿过没有，我想很多行业都没有玩儿过，因为中华民族五千多年历史上过剩也就是过去几年的事，剩下的都是短缺，我们进入过剩经济以后我们的数字怎么看。

比如一季度7%，我看到国际国内几乎所有的媒体都用了同样的标题，7%的增速创下近六年以来最差的季度增速，这个评价对不对，我人认为这个评价非常不对。今年一季度我们增速能够达到7%，大家可以看一下国际国内的环境，国际因素非常复杂，国内环境非常严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季度增速能够达到7%非常了不起，7%不是一个很差的速度，而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速度。我经常讲，这个速度如果没有国家统计局的帮忙根本不可能！（现场笑声）如果对这个速度还认为很差，我不知道2016年你们怎么过，2017年不可想象。中国经济往下走是一个趋势，而且这种趋势不可逆转，7%放在今天来讲，从任何一个层面来讲速度都非常快。当然我也听到有些人讲7%这个速度如果是真的当然我们不怕，我们担心的是这个速度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我们很害怕，我们不知道真的是多少。听到这个话以后我总是不客气的给他们讲，这个担心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真的数字，以前10%就是真的吗？以前的匮增长就是真的吗？既然数字都是假的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可以参照现在的7%和过去的10%，30多年的高增长，特别是超高增长已经结束，几乎可以讲是100%定格。

我们对中国经济的看法一定要明白，我们对数字本身要有正确的价值观，7%放在经济增长理论里是一个高增长，不是一个低增长，所以包括任何行业在内，我们都必须谦虚一点，低调一点，对未来整个行业发展的预测千万不要跟过去30多年比，过去30多年我们太低调了，过去30多年中国任何一个行业的发展都出乎我们意料。汽车产业今天2000多万辆，去年快达到2400多万辆，我们压根没有想到，比我们想的要快很多。房价到今天这个程度谁想到过，没有人想到，很多行业发展到全球第一的速度没有人想到过，手机百分之七八十中国人产的，两年前都没有人想过，更别说十年以前。过去我们对中国经济的数字偏保守，偏低调，我们没想到我们的潜力这么大，我们能干的这么棒，但是下一个三十年，我们的思路必须翻过来，我们也许没想到下滑的这么快，下滑的这么厉害，可能是加速度，过去的爬坡加速度，以后的滑坡也是加速度。我经常讲，大家不要期待数字反弹，未来经济增长的基本趋势一定是向下的！有些人老讲反弹，有些企业为什么感觉很寒冷，就是对这个数字本身缺乏正确的认识，认为这个数字很糟糕，所以一定会反弹，如果抱有这个心态，如果没有反弹，挫折、伤害那种感觉就会非常大。并不是说我们真的是冬天，当然现在也是冬天，但是冬天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冷，这个温度是心里的温度决定的，我们一直期待说，去年7.4%就觉得很低，现在7%甚至保不住7%，觉得为什么不反弹，如果你认为7%很高不会反弹，你的心理应对不是这样的，所以我对中国汽车行业先讲一句话，就是：对数字要有正确的价值观，过去跟未来不一样，必须用新的思维来看待。

中国经济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为什么讲中国经济走到今天，必须一分为二的来看，过去30多年中国经济是由谁来拉动的，像一驾马车一样，有一些动力拉动，过去中国经济拉动的主要动力我概括为六驾马车——制造业、投资、房地产、消费、出口、基建，这六驾马车是拉动中国经济99%的力量，到今天为止这六驾马车几乎绝大部分出了问题：

第一个是制造业，制造业的状况大家今天都看的很清楚，一季度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只有5.6%，5.6%这个数字是有史以来，有这个指标以来最差的数字，说明中国的制造业整体处在危机状态，制造业这驾马车基本上已经熄火。投资是中国经济的风向标，房地产是中国经济的晴雨表。这两句话非常重要，中国经济增长的好坏看投资，投资下滑中国经济一定下滑，这是一个定局。你的感受看房地产，房地产好你的感觉就好，房地产差你的感觉就差。过去我们也听到有人讲，股市是中国经济的晴雨表，我个人从来不认为股市是中国经济晴雨表，股市自己也不好意思这么看。过去二十多年股市跟经济有什么关系，经济很好，股市很糟，2014年以来经济数据明显下滑，股市像疯了一样涨起来，很多人问我股市问题我一般都拒绝回答，有人让我推荐股票，我说我不懂股市，他们说你搞经济的怎么能不懂股市呢？我说你认为经济和股市有关系吗？实在没办法，我公开做了两点申明，股市和经济学没关系，也跟投资学没关系，如果让我划分中国股市的范畴，我把股市划到文学和艺术的范畴。我曾经讲过中国股市是童话、魔幻和恐怖大片，你们最近应该感受到什么叫恐怖，一般都是血泪仇。所以看中国经济找切入点非常重要，投资上半年下滑非常厉害，到5月份的时候投资的增速已经铁破2%，房地产的增速现在掉到6%，5月份有所反弹，去年的时候还是14.8%，掉了2/3。今年经济温度投资下滑96%是由于制造业和房地产，今天的温度低因为晴雨表出了问题，房地产出了问题。投资里面又有制造业问题，各位都是制造业的媒体精英，你们一定会会感受到汽车制造业温度的下滑，投资出了问题，房地产出了问题，消费也是很糟糕。

为什么汽车消费上不去，因为消费数据也在下滑，到了4、5月份接近10%，名义增长刚刚超过10%，这种增长是进入15年以来最差的，出口连续3个月暴跌，3月份、4月份、5月份，数字一塌糊涂，上半年中国经济本来我们总结的话有两个亮点，第一个是“人造牛”，第二个是基建热，基建投资还可以，去年21%，今年上半年一季度增速23%，中国经济基本上靠基建来撑着，剩下的都在下滑。六驾马车五驾出了问题，五驾很糟糕，现在就剩下一驾在拉，还能拉7%，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从这里可以想一想国家统计局的工作难度多大，后面出了那么多问题，还能有那么漂亮的数据。（现场掌声笑声）

经济增长的引擎出了问题，这个引擎要替换不容易，有人讲创业创新来替换，创业创新能替换制造业，能替换投资吗？恐怕替换不了。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尴尬是，如果一架飞机在空中飞，飞的很高，引擎出了问题，现在面临的选择是：空中切换引擎，难度很大，把旧的引擎再发动起来，消费可能有潜力，未来中国社会一定是消费社会，这是毫无疑问的，房地产政府现在这么狂热的救，病狂的救，我相信一部分城市的房地产一定也会起来，地方政府对房地产的爱是真爱，所以你们不要担心北京的房价起不来，根本不用担心，你们也不用担心三四线城市的房价会飞起来，现在能拉起来的就是主要城市，这一部分还可以用。基建讲给自己修路，修完以后还要“一带一路”，还要给别人修路，基建空间比较大，剩下的差不多，如果你们看到动力引擎出了问题，你们一定会客观一点，就会认为对中国经济数字的评价会宽很多。现在很多人对7%的不宽容，就是没有看到这些引擎都已经发挥到极致，筋疲力尽，空间相当有限，我们认为这是一个漂亮的数字，不是一个糟糕的数字。

思维要转变，中国经济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大转变，我把这种转变叫百年未有之变局，我们千万不要用过去的思维来看下一个周期的中国经济。产业发展不一样，经济增长动力不一样，所有的都不一样，下一个30年中国经济的发展跟过去没有任何共同点，各位不要去对照，也不要受人忽悠，对照过去来推下一个30年中国经济如何，这在经济学上是很愚蠢的，未推从来没有成功过，所以有些人说，未来中国经济还能以8%以上的速度连续增长20%，我听到这个以后觉得简直是做梦，是我见过最天真的“中国梦”、是不可能的。一定要做好“变”，这个转变的背后最主要的因素是什么？是中国经济完成引擎的转换。比如过去投资、生产，以后要消费！我们的消费多低，我们的消费率不到40%，在全球都是让人不可思议的，一个国家经济高增长，增长那么快，全球第一，GDP不到几年就翻番，老百姓不消费，人家问中国人还是人吗？经济增长那么快，不消费干嘛呢，以后一定会消费，消费提升的空间很大，你们不用悲观。车还没玩儿够，升级换代的希望非常大，那么多农民工等着你们去忽悠，你们担心什么，只要他们富起来，每个人有个车是没问题的。未来的希望犹存，如果我们动力转换完成以后中国正式进入消费社会，我担心的不是东西卖不出去，而是你们有没有好东西，未来的消费一定是个性化的消费，不像过去任何车拿出来就有人要。中国经济在变，在巨变，告别过去、忘记过去中国的经济，为下一个三十年谋划布局，如果每一个产业有所准备的话未来发展机遇仍然空间都很大，现在人均GDP才7000美金，全球人均GDP2014年已经达到11000美金了，我们连平均都不到，有些人一直讲中国经济要崩溃，要完蛋，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国家经济很落后还崩溃了，我从来没见过，经济崩溃是一个非常高端的事件，不是谁想崩溃就能崩溃的，经济崩溃需要门槛，只有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崩溃，因为所有的空间都用完了，一个经济落后的国家永远不会崩溃。2008年到现在有一个国家经济非常稳定，不是中国也不是美国，这个国家叫朝鲜，经济非常稳定，2008年的时候朝鲜人民饿肚子，现在依然饿肚子，表现相当稳定，朝鲜经济永远不会崩溃，因为它太落后了。

中国经济刚刚过了跑马圈地的阶段，包括汽车行业在内都跑马圈地完了，规模完了，美国经济学家考恩的话讲，美国经济现在面临两个难题，第一个是低垂的果实，人发展经济的时候就像人摘果子一样，把下面最好摘的现在全摘完了，现在果子在高的上面，难度大了，上面也有果子，也能摘到，但是要努力，中国经济也是如此，低垂的果实阶段刚刚过去，上面的更好阳光更充足。

第二个他讲美国经济进入科技高原，就是说美国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以后，科技发展到了一个瓶颈，这个瓶颈叫科技高原。他举例说，影响人类历史的重大科技发明几乎都在20世纪40年代中间，飞机、汽车、电，几乎所有的现在影响全世界人民生活的东西，重大科技，20世纪40年代基本终结，后来出现了计算机网络，网络当然对大家的生活改变非常大，但是跟以前那些比我们的作用还要评估，除了网络、除了计算机，人类从过去20世纪40年代到现在没有出现过重大科技突破，生活依旧，所以他认为美国经济之所以停滞是这两个原因。

中国经济停滞第一个低垂的果实肯定是，但是是不是科技高原肯定不是。但是别人没有突破我们就能突破，肯定也突破不了，我们尽管在科技平原上，我们没有突破，因为我们没有创新，这两点对中国经济来讲也是一样的，下一步我们要突破这两点。第一个好捅破，搭个梯子把高的果实，中国人有办法，摘果子是有办法，我们还经常翻墙。（众人笑、掌声）第二个科技高原创新很难，中国的体制，中国的制度，中国的文化决定了，我们对中国成为创新经济体是不抱希望的，我认为这是一个民族基因的改变才可以，而且难度不在科技，有些科技没必要中国人做，比如汽车到今天有些人痛定思痛，我们当年多愚蠢，把市场给他们，技术还没搞起来，为什么你就要搞，有些东西没必要搞，包括现在搞大飞机，你们敢不敢坐，我上不敢坐，有些我们没有必要去做，要自主创新，自主创新这个词是很烂的，我们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其他不用，我们处在这样大突破、大变革的年代，大变局，我们转换思维来看中国经济的下一步如何找真正属于中国人自己的机会，机会非常多，因为中国的空间非常大，下一个30年我们如果能够找准位置，各个产业的发展都会迎来真正的黄金机遇，我从来不悲观。

2015年的中国经济没有任何悬念，上半年怎么样，下半年就怎么样。我讲两点没有悬念，一是经济走势无悬念，不要期待反弹，只要你们把反弹的幻想消除，你们就知道怎么去做事，知道怎么去穿衣服。包括汽车，产销量会不会反弹，我认为，大反弹的概率等等零，一定要实事求是，冷静对待，天气温度不重要，人类可以在任何温度下生存，北极有人，如果愿意的话南极也会有常住人口。重要的是怎么样根据天气选择衣服，把衣服穿对你就不会冻死，所以我们对温度本身要敬畏，不要试图去改变，冬天就是冬天，夏天就是夏天，冬天也有冬天的精彩，所以我讲经济走势无悬念。

今年重点任务就是必须保7%，7%可以保住，因为我们还是有一个强大的部门叫统计局，保住7%非常不容易，比过去难度越来越大。政策没悬念，我们现在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投资政策、房地产政策都发挥到极至了，汽车产业现在面临的情况和六年前有什么区别，六年前是作为稳增长的重要产业提出来的，我们两个“子”一个是房子，一个是车子，一下实现逆转，遏制了下滑，在这一轮稳增长的过程中汽车产业的重要性并不突出，这也是我们必须清醒的意识到的，我们被抛弃了，房地产还是真爱。在没有政策扶持，在行业面临真正瓶颈的情况下开始思考下一步，非常重要。只要我们转变思维，只要我们对整个形势有冷静的思考和把握，下一步有的是出路，每一个行业都有出路，中国有这么庞大的人口，有钱人也是比较多的，不要担心就此沉沦，不要担心调入陷阱，没有陷阱，今年总体比较困难，大家记住李克强总理政府工作2万多字里讲的话，我认为这2万多字的报告里只有一句话最重要，这句话就是今年面临的困难可能比去年还要大，我去年听到有多行业、行多企业跟我讲，说2014年最困难，我跟他们讲，不要动不动用那个“最”字，温总理当年特别喜欢用那个“最”字，最后搞的自己很尴尬，2009年讲中国经济“最困难”，2010年讲中国经济“最”复杂，2011年讲既困难又复杂，2012年没词了，不要“最”，没有“最”，只有“更”。未来的整个趋势来讲，我概括为一句话，对于汽车行业和中国的宏观经济，未来一面是火焰，一面是海水，如果用传统的思维去看，就是海水，一塌糊涂，没有亮点，如果反过来看是火焰、机遇，未来的机会，行业的博弈会非常精彩，我希望你们主流汽车网络媒体人作为主流、既看到火焰，也看到海水，把过去忘记，追求更加美好的未来，中国汽车产业、请保重！